引自《邁世之風》序言
  
祁小春
博士撰寫的《王羲之研究》一書已由臺灣石頭出版社出版,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。
   
在我知道的研究王羲之的專家當中,祁小春先生是最認真、最專注、工作也最細緻和深入、也是成績最好的一個。小春先生原來學的是古籍版本專業。後來到日本從著名書論家杉村邦彥先生研究書法史論,後進日本立命館大學大學院攻讀東洋文化史,博士論文是〈王羲之論考〉(單行本已於2001年由日本東方出版刊行),洋洋數十萬字。假如除去那些資料性的書籍不算,對王羲之作這樣細緻、這樣深入的科學研究,大概還是第一人。小春先生在讀完博士以後,並未停止他的研究工作,而是在原有基礎上作更深入、更細緻的研究。鑒於傳世的王羲之的可靠資料極少,傳說的材料又真偽混雜,需要作認真的甄別和整理工作;再加上王羲之遺留的部分言論和書信都是用當時的語言寫成,事過境遷,今人已不易理解,也許要作不少詮釋工作。這些,都屬於作科學研究必不可少的基礎工作,而這一工作又可以說是一種十分龐雜、相當困難、需要付出巨大勞動的事業。近些年來,小春先生已在這些認識基礎上作了許多事情。譬如在王羲之家史方面,對於幾乎已成定論的「官奴」為王獻之「小名」說就提出懷疑。他以大量的材料說明,「官奴」不應該是獻之小名,而應該是除獻之以外、其胞兄中的一個。(祁文〈再議官奴說〉已發表,收在《書法叢刊》2003年第四期)
 
 

  

在舉世矚目的「蘭亭論辨」方面,小春先生以《蘭亭序》文中的「攬」字為例,進行了個案研究。指出「攬」字既不合乎當時的諱避習慣,也不符合歷來的諱避規則,作偽者本想以此作為文章出於王羲之之手的證明材料,反倒弄巧成拙,露出了有意作偽的馬腳。(已發表的相關文章分別有〈蘭亭序攬字考〉,(日)《書論》第31號,1999年;《關於《蘭亭序》真偽的兩個疑問》,《蘭亭論集》,蘇州大學出版社,2000年;《從《蘭亭序》的真偽論及六朝士族的避諱》,(日)《中國言語文化研究》第4號,2004年)
 

在《蘭亭序》之文本和墨跡本問題上他更是出語驚人,揭出了一個過去少為人注意的方面。即今本《蘭亭序》文在《晉書》和《藝文類聚》刊載前後,其墨跡本絕不見於任何正史和正規的文獻記載,重要的有關人士如虞世南、褚遂良、唐太宗等均未提及,只見於野史和小說性質的(如《蘭亭記》等)文章之中。故他得出「大約真跡並不存在,傳世的《蘭亭序》複製品或許就是『唐人書法錄晉人文章耳』」的結論。也就是說,《晉書》所錄《蘭亭序》文是據傳世文獻所錄,當時並無墨本傳世,墨本是據《晉書》所載文章造出來的。
 

小春先生還認為,今本《蘭亭序》文章中有許多抄襲王羲之詩篇和時人詩文的痕跡,說明今本蘭亭文,很可能是後人據以偽造的。小春先生對《蘭亭記》和《隋唐嘉話》等傳說也有很多很有說服力的駁論。如認為按年齡和輩份說,虞世南和傳說中的辯才應是師兄弟,同師於智永。賺蘭亭之舉為何不見虞參與?卻出來一個不見經傳的蕭翼其人?辯才亦不在《高僧傳》中。故他認為蕭翼、辯才都可能係小說家虛構出的人物。……
 
王羲之尺牘文詞晦澀,不易解讀。至於為何如此?其書式淵源和歷史究竟怎樣?這些問題過去很少有人作專門研究。但是,如果不弄清楚這些問題,勢必會影響到如何正確理解王羲之尺牘法帖的內容,影響到對王羲之研究資料的運用。小春先生在王羲之尺牘法帖研究方面,超出了一般法帖範圍,他從私書家信史和文章體裁史的角度出發,對以王羲之為主的晉人尺牘名義、形式、用語等諸方面,作了全面性的探討考察。在資料運用上,他以敦煌所出唐人書儀對晉人尺牘加以比較,作了由唐至晉的溯源性研究。其考察結果,不僅弄清楚了尺牘家書私信史的淵源關係,在王羲之的尺牘形式、用語等考察、詮釋方面,也都有極大的突破,取得了相當可觀的研究成就。就目前來看,這一嘗試性探討還是前所未有的。
 

總之,小春先生關於王羲之的研究,皆植根於原始材料,對於各家研究,也廣收博取,可以說是竭澤而漁。故有較強的說服力。再加其思路清晰,論證規範,又不失於武斷。都是文章的優點。自然,上述王羲之研究中所涉及的問題相當複雜,有些問題需要反覆討論甚至需要時間的考驗才能最後定論。小春先生表示:「我的有些看法若能夠作為一說得到學界的注意,也就達到目的了。」這正是史家的科學態度。
 

王羲之(包括其子王獻之)研究是一個系統工程,還有許多重要問題有待於解決。希望能夠堅持作下去,對王羲之研究做出更多的貢獻。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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